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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宋清欢 第152节 (第1/3页)
??又道:“我唤你来,是让你与端王和唐国公主,热络些个。后头若我幽居瑶华宫,日见力弱,你在京中实在教人欺负了,莫太清孤,不妨去求求端王。至于唐国公主,她的驸马和夫兄,毕竟姓韩。韩琦多年中枢、辅佐三皇、立二帝,门生故吏何其多。韩忠彦如今又知河北定州,那里恰是辽宋边境。朝廷若命你行会负责纲运豆子往北,你少不得亦要得韩知州几分照应的。” ??姚欢凝神,听完,一一记下,不由暗赞,孟皇后看起来弃赛了,实则仍惦念着排布人脉、未雨绸缪。 ??既然皇后与自己说话已如此亲近,现下屋中又只她两个,姚欢也不避讳地探问道:“圣人欲上表舍弃中宫之位,向太后和官家示下如何?” ??孟皇后道:“向太后初听自是不允,甚而痛斥,大惇小惇、大蔡小蔡,误君甚矣。我便与太后直言,正因为二惇与二蔡,今此看来定要诬宣仁、毁元祐诸臣,我不如先自请入瑶华宫清修,一来或可令向太后所承担子轻些,二来,章惇此人急躁好功,必急着助立新后,说不定反倒成为中外人情厌憎的靶子。” ??“大惇小惇”指的是首相章惇和谏议大夫安惇,“大蔡小蔡”指的则是蔡京和蔡卞兄弟。 ??姚欢听孟皇后说到第二点,心道,皇后还是比刘贵妃有脑子得多。 ??纵观赵煦亲政的六七年,虽然曾布和蔡卞也都算得宰执班底,但首相一直是章惇。甚至,在宦场,章惇被大臣们私下称为“独相” ??好权术、搞党争的集团,内部都是塑料情谊。这些人并不因彼此欣赏三观而结合,一个个的,自身人品又极差,但凡利益上出现分水岭,必要开始撕咬。 ??所以,孟皇后越早诱使章惇急着为刘贵妃封后而进奏,就越早将他架在“邀上独宠”的神坛上,成为二蔡等塑料盟友的靶子。 ??但孟皇后毕竟无法预料数年后的情形,她此时尚不知,国朝之后最大的祸患并非章惇,而是蔡京。 ??姚欢踟蹰须臾,又问:“那官家呢?官家可应允小郑公子做驸马?” ??孟皇后平静道:“官家似乎才想起,我有这么一门亲戚,看来当初舅舅和表兄因身着官服而无辜殁于民变的往事,国朝亦是忘了。不过,得知表姐夫已领职畿县县丞,官家倒未反对我关于驸马的提议,只说了一句,原本,他思量过,苏迨的儿子苏箕,可尚福庆。” ??啊? ??姚欢颇有些诧异。 ??赵煦这个死硬的变法派君王,竟愿意将心爱的公主嫁给苏轼的孙子? ??孟皇后显然看懂了姚欢的目光,意味深长道:“苏学士,虽是宣仁太后在元祐年间安排给官家的讲筵老师,但他不似程颐那般古板,官家,当年还是爱听他授课的……” ??姚欢品了品,也对,当皇帝和当爹,看人看事的角度未必一样。 ??当皇帝,对臣子的提拔与贬谪,皆以是否有利于自己的施政为出发点。 ??当爹,选女婿的时候,往往就去看对方的家风家教了。 ??话题既然引到苏家,姚欢遂向孟皇后请教绍圣初年苏轼、苏辙兄弟被贬南方的细节。 ??孟皇后盯着案几,目光落在方才为唐国公主母子和端王讲解的几帧画上。 ??“姚娘子,画山水,视点不同,画法亦不同。自山前望山后,谓之深远。自近山望远山,谓之平远。深远之色重晦,平远之色则有明有晦。深远之意,重重叠叠,平远之意,则飘飘缈缈。臣子看朝局、看天下,有时就如观者望山,位置与心境不同,所见所思亦不同。官家登基、宣仁高太后临朝时,二苏兄弟一同在京为官的时间并不长。虽然宣仁太后有意任用苏轼为宰相,但苏学士做了一阵官家的禁中老师后,很快请求外放州府为官。” ??孟皇后以丹青作比,娓娓说起她所猜测的苏学士不愿勇攀宰执巅峰的原因。 ??元祐年间,苏轼刚刚被起复翰林承旨,就有御史贾易、御史中丞赵君锡,诬告苏轼在神宗帝晏驾时,曾作诗庆贺。 ??这二人举出的证据,乃苏轼所写的诗句:“此生已觉都无事,今岁仍逢大有年。山寺归来闻好语,野花啼鸟亦欣然。” ??按照两位御史的攻讦之辞,君王大行,举世同悲,人臣更应“泣血哭号”苏轼竟然将哀信比作“好语”